3/25 BR076 22:50 延遲起飛
從荷蘭阿姆斯特丹飛往台北的班機，需要中停曼谷，在飛抵曼谷前1小時，坐我左前方的別團客人剛從廁所嘔吐回來，她在47H，我在48K，椅背躺下剛好看得見那不適的臉色，也全程目睹接下來發生的事。
偶有低鳴聲發出，顯然仍不舒服，她的同行親戚開始幫她按壓搓揉，手掌、肩頸、太陽穴⋯，效果有限，不久就請空服員拿氧氣瓶來了，共7位親友同行，陸續圍觀出意見，擔憂寫在臉上。
持續一陣子，臉色越發蒼白，口吐白沫、休克，沒了呼吸，趕緊機上廣播尋求醫護人員協助。播音未歇，立即有1男1女互不相識的荷蘭人跳出，示意從椅上搬至走道躺平，男生按摩心臟、女生施行口對口人工呼吸；2位我的團員也隨即出現，是遊覽車上坐我後面常聊天的腫瘤科護理師，看了患者臉色，非常鎮定又專業的請空服員拿AED來，4人以一種協調的默契各自忙著。前艙走來2位台灣人表明是醫師，在旁觀看。2位荷蘭人開始喊叫什麼，但荷蘭語沒多少人懂，後來1位年長女士出面接替男生按摩心臟，才猜得是要換手。
那個畫面很感動，也很諷刺。感動的是，平常說笑的團員在那當下，認真的神情、熟練的動作，讓焦急的親友有一絲安心感覺，在我眼中就像是小天使；諷刺的是，除了2位小天使之後，對比揮汗如雨的2位荷蘭人，台灣人只在旁邊觀望、七嘴八舌，我卻無法苛責，原因我們都了解，腦中浮現CPR受訓第一堂課講師開門見山說：我希望你們用不到這項技能，如果萬不得已需要用到，建議是自己的親人而不是路人。聯想到關於CPR的新聞，最強烈的印象是救回來的路人反告施救者壓斷肋骨⋯⋯
她躺在走道，就在我旁邊，我看著她灰白的臉色，兩度沒有呼吸心跳，卻幫不上忙。即使是陌生人，一個人在你面前將死的樣子還是很震撼的。飛機即將落地，把患者從狹窄走道搬移至逃生門附近較寬敞地上，這時候有空服員加入輪替按摩心臟。接下來我看不到她，只聽到親友的呼喊，「你要加油哦！」「還沒到台灣，再撐一下！」「小布在這裡，就在妳旁邊。」「XX，加油啊！」⋯⋯
延遲1小時的飛機落地了，廣播請大家原位坐好等地勤醫護人員上來，眾人安靜等候。患者狀況太差，醫護人員現場繼續急救，乘客從另一邊下機。我經過那2位荷蘭人身旁向他們道謝，他們皺眉揮手表示不值一提，出空橋等候團員，我頻頻拭淚。
後來得知荷蘭女生也是護理師，男生僅是受過CPR訓非醫護背景，他卻是第一個跳出來施行的人。而2位台灣醫師為牙醫，離開急救現場太久了，能做的有限，仍願意挺身而出。在登機室聽聞患者救回來了，醒了。
3/26 21:20落地，抵達台灣。開啟FB，昔日的大學同學走了，個性非常好的女孩子，生病引發敗血症，走得很突然，留下錯愕震驚的我們。
世事無常，把握當下。不只是老生常談。
Red.
